花香、虫鸣、雨露与阳光
——《萝西与苹果酒》
一战末期,年幼的洛瑞?李随家人定居在风景如画的英国科茨沃尔德乡间。而立之年,他用诗般优美、温暖的文字重温故乡的童年往事,谱写出一首经久不衰的英式田园牧歌。金色的火焰,少年的诗,萝西的笑靥,未被电气化侵扰的美丽村落,一代人失落的集体记忆……
花园中的百花、湖畔的小雏菊、峨参、野草、羊齿植物还有各色树叶——它们被一把把捧来,从门外涌入小屋,直到外面的世界被完全移植进幽暗的室内——这里如同一方静谧、绿意盎然的池塘,翻涌着甜美的夏日潮汐。
洛瑞·李
年,洛瑞出生在一个大家庭里。父亲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存在。母亲与父亲结婚后却又离她而去,母亲独自抚养着与他的三个孩子以及他原来家庭里的四个孩子。
作者的故乡
洛瑞·李的自传小说三部曲:《萝西与苹果酒》《当我在一个仲夏清晨出走》《战争的一瞬间》
《萝西与苹果酒》从一家人搬到英格兰中部一个小村Slad生活开始。作者说,我和我的兄弟姐妹生在一个时代的边缘,在汽车闯入我们的生活之前,马车是最快的交通工具。在那个安静的年代,每天早晨清脆的鸟鸣是我们的闹钟。主导人们生活的,仍旧是四季的轮换和地里的麦田。
我们仰躺着,嘴里咀嚼着青草,这青草将天空高高架起,而夏天就是我们耳畔听到的一切:布谷鸟一连串的叫声从远处传来,苍蝇的嘤嘤声令耳朵感到堵塞一般,割草机的轰鸣声似乎是锯齿状的,乘着气浪从田野那端一波波袭来。
母亲
母亲是作者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物。她是个活泼开朗,富于幻想的人,她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与她的出生背景颇不相符。
她珍惜眼前生长的植物,不对土地进行掌控和清理,她随心所欲的工作,完全没有规划。所以,妈妈的花园:紫丁香破土发芽,金链花垂下花枝,白玫瑰掩映着苹果树,开花的红醋栗(气味浓得像狐狸)沿着小径蔓生开来。这些混沌盛开的繁花,令空中的蜜蜂惊奇,令小鸟迷惑。马铃薯和卷心菜被随意种在毛地黄、三色堇、香石竹之间。有些物种经常会独霸整个花园——有一年是勿忘我,下一年是蜀葵,之后是一大片的罂粟花。不论什么植物,妈妈都只是放任它们自然生长。
而生活却不断地将母亲的浪漫所压制。她为死去的幼女日复一日的哭泣,歇斯底里的暴怒,她阵阵的尖叫,她对孩子的公平——这一切驾驭了她的生活,它们骑在她的肩头。
然而即使这样,她在隐秘的美丽和孤独中也偶尔容光焕发。在夏日的夜晚,当红豆杉树的墨绿树荫溢满静谧的厨房,她会换上丝绸的衣裳,戴上她仅有的一点珠宝,坐下来弹奏钢琴。
她弹得并不算好;她粗糙的手指磕磕绊绊,颤抖着在琴键上寻找每个音符——但她却优雅从容,激昂的情感中潜藏着些许犹疑。她的琴声恍如潺潺流水,从厨房的窗户漾出,又像是秘密暗号,由紧锁的牢笼飞出。她独自一人,闭上双眼,包裹在丝绸的衣裳和她的秘密中,奏出柔和婉转的和弦乐章;它们撕破了泛黄的琴键,穿越布满灰尘的金色琴弦,飞升至那独处时光的顶峰。显然,在她制造出的朦胧温柔中,那个男人已经重新回到她的身旁。
在年老以后,母亲开始顺着自己的心意生活。她见到孩子很开心,独自一人很满足,睡觉,种花,裁剪图片,写信告诉孩子们有关小鸟的事,拜访朋友,阅读约翰·拉斯金的作品或圣徒们的人生。她慢慢地,舒舒服服地融入自己的人生底色,在碧草连天的山坡上享受温暖,在开出花朵的灌木丛中拨弄和寻觅,同这些植物一样蓬头垢面、自在快活。在人生的最后几年,她安详而不修边幅,从冲突、怀疑和焦虑中解脱出来,悠然地回归到一种朴素简单的状态中,宛如一枝洋蔷薇,洗尽铅华,变回最初野蔷薇的模样。
母亲的一生都在等着父亲回来。但她对父亲几乎没有怨言。她一次次的给孩子们讲述她与丈夫的故事,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,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回家的身影。
她死死守护着那时的快乐,仿佛这是父亲终将归来的担保。她会用近乎敬畏的语气谈及那段岁月,并不是因为它已然结束,而是因为它曾真切地发生过。
洛瑞·李笔下的母亲,朴素而不失浪漫,真实而不乏天真。生活的重压却依旧使她保持着最纯粹的浪漫与美好。
她既奢靡无度,又浪漫多情,人们从来不会认真对待她。但在内心深处,她滋养了一种优雅的品味,一种敏感的鉴赏力,一种乐观向上的精神,尽管接连遭受命运的残酷打击,但它们始终没被击碎,她是一个艺术家,一个光芒的给予者,一个有独到见解的人,但她却从来不知道这些……
作者文笔中的美丽与浪漫,一定也蕴含着这位母亲的字语。
厨房将这繁花烂漫的美景进一步延伸,因为那里永远堆积着捆捆束束的花枝。这一方绿意森森的幽暗空间,被树叶和花朵围住,阳光穿过被植物遮蔽的窗户,将些许朦胧的光线送入屋内。我经常觉得自己像一只丛林中的蚂蚁,淹没在这茂盛的林间。
文字如诗
☆第一道光
●六月的青草长得比我还高,我身处其间,手足无措地哭了起来。我从未如此亲近过青草,它们高出我许多,把我包围并淹没。耀眼的阳光下,片片草叶纹上了虎皮的花色,它们像刀刃般锋利,泛着幽暗、邪恶的绿光,又如浓密的森林般深不见底;草丛中生机盎然,蟋蟀唧唧吱吱地叫着,在空中穿梭跳跃,好似猴子一般。●生活变成了一连串的实验,既带来伤心事,也送来对成就的奖赏:我探寻着房屋四周的规律和奥秘,时间仿佛悬浮静止一般。●桃乐茜正在穿衣服。她把头伸到窗外,动作迟缓,睡眼朦胧;阳光穿过她的睡袍照射进来,仿佛细沙滑过了沙漏。☆名字
●在我眼中,黑暗就像黑刺李的果实,沉重而成熟,仿佛随时就会掉落,令人触手可及。这时的黑暗是一种极乐的幸福,是单纯的倦意与柔情,当所有尖锐的棱角被打磨圆滑,一切都恰到好处,令人感到悠闲而自在
●那些午夜里的惊醒是多么令人惶恐不安,那些喇叭似的鸣叫破坏了我们的睡眠:黑暗、盘旋的狂风、透明的雨水、树林的咆哮、云朵的爆裂、惊雷的霹雳、闪电的猛击、洪水的上涨,还有焦躁发狂的妈妈。
●一时之间,洪水确实已灌进了屋内,大概有两三英寸深。它像一股蛋奶糊,从台阶上缓缓流入,向四处漫开。这个时候,妈妈的悲伤几乎到了能唱出挽歌的地步,仿佛全世界都被召唤而来,旁观着这一切。整个夜晚都弥漫着戏剧化的气氛:神祇遭受审问,圣徒们被要求建立秩序,而命运之神则受到严厉的谴责。
☆乡村学校
●接连几个星期,树木在狂风中摇摆,发出干涩的嘶吼声,宛如这片风景天然的话语。冬天时,它们结冰的树枝相互敲击碰撞,叮叮当当,为我们摇起铃铛;夏天时,它们勾勒出山坡的轮廓,若隐若现的样子好似一层层绿色的浓稠岩浆。无数个清晨,在晨雾和晓光中,它们蒸腾起朦胧的水汽;而几乎在每个黄昏时分,它们都为我们送来彩色的绸带,将背阴处难得一见的夕阳反射过来。
●蜜蜂像蛋糕屑一样掠过金色的天空,洁白的蝴蝶则似沾满糖霜的薄脆饼。而不下雨的时候,钻石般晶亮的灰尘为万物蒙上了薄纱,又将一切都放大。
●这座狭小的学校只是一条传送带,沿着它,我们走过了那段短暂的岁月。我们进入写有“幼儿室”的房门,又在缓慢的移动中进入另外一间,直到最后被交还给这个世界。
☆厨房
●日暮的光影伸出长长的舌头,舔舐着田野蜿蜒的轮廓,树木也变得丰满而静默。
●天花板上悬浮的甲板像冰一样融化了。耳边的话语变得支离破碎,一片片漂向远方。柔美的和弦涌入我的脑海,温暖的海浪将我淹没,我似乎沉入了漂浮着羽毛的海洋,惬意地回旋起落……
●不过无奈,我又滑入了梦乡,陷入地底张裂的深海;无声的海水让我变得安静,重力迫使我下沉,而女孩们的讲话声仿佛漂浮在海面;我躺下的时间更长,躺的地方更深、更远,更重的水草落到我的身上……
☆夏天和冬天
●夏天还是关于这些东西的季节:突然而至的丰衣足食,缓慢的时光和动作,钻石般璀璨的薄雾和眼里的灰尘,春天过后微眠的山谷;被埋葬的腐烂小鸟;妈妈沉酣的昼眠;活泼的黄蜂和蜻蜓,干草垛和蓟花种子,雪花般翩飞的白色蝴蝶,云雀的蛋,兰花蜜蜂,匆忙来去的蚂蚁;幼童军的游行,童子军的号角;小腿上流淌的汗水;荆棘柴火烤熟的土豆,阳光下玻璃蓝色的火焰;赤身裸体地躺在山中清凉的小溪里;恳求几个便士去买汽水;女孩袒露的手臂和尚未成熟的樱桃,青绿的苹果和胡桃;打架、摔倒和新结痂的膝盖,啜泣时的追逐和逃跑;在高高的采石场中野餐,像油一样流动的黄油,中暑,高烧。
☆初尝爱果
●饮下了金色的火焰,饮下了那片山谷、那个时代的琼浆,饮下了有着野生的果园、红褐色的夏天、丰满的红苹果,还有萝西发热脸颊的佳酿。永远难以忘怀,而且再也未曾尝到……
●明亮的露水和萤火虫在草丛间闪烁,白天的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。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巨人;我在树上荡秋千,把手臂用力插进荨麻丛,只是为了炫耀给她看。我不管做什么都显得英勇无畏、轻而易举。萝西抱着她的靴子,嫣然笑着。
《萝西与苹果酒》
阅读文字的一瞬间,自己仿佛已经置身于遥远的绿色田野,在青草花香与露珠的包围之下,愿长醉不醒。
?“英国首屈一指的作家”、“20世纪数一数二的作家”、大英帝国勋章获得者洛瑞?李代表作,“自传三部曲”之首。
?50余年长销不衰的英国国民经典读物,全球70余种版本,仅英国本土销量超万册。
?入选《每日邮报》“部必读文学作品”、《卫报》“死前必读的0本小说”。
?数十年来被英国广播公司(BBC)、英国独立电视台(ITV)多次改编为同名电影。
?英国前首相戴维?卡梅伦深爱之书
主题、语言、情感和行文结构,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评判,这本书于我而言都是极美的。作者是善用修辞和比喻的大师,小到一片树叶的纹理,大到天空湖泊、人物群像,每一个词语都是精巧的艺术品,能让我毫不费力便沉浸到他描绘的场景中并且神往不已。
《萝西与苹果酒》是那种可以在某个阴雨天,窝在沙发上慢慢细品的书,它充满正面的力量,但绝不是浮夸的鸡汤式文学。如果我不再因为天空出现彩虹而喜悦;不再因为日暮光影而心醉神迷;不再被爱人真诚的赞美而打动......那就是我该再一次认认真真翻阅它的时候了。(豆瓣)
“少年时光,是苹果酒味的吻”,一本宛如田园诗般优美的天才自传体小说,向童年与故乡致敬。重温成长、爱与逝去的时代,如诗如画的语言,充沛真挚的情感,仿若穿越岁月烟云,深情回望往昔时光……
阅读以后,大概只想感叹一句:生活,挺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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