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罗策兰诗全集卷二罂粟与记忆卷

保罗·策兰(PaulCelan),二十世纪下半叶以来在世界范围内产生最重要、深刻影响的德语诗人。

保罗·策兰

策兰一生坎坷,说起来,能和策兰比“惨”的,恐怕只有波兰斯基了(详情请自行百度,太惨,小编不忍心说了)。

罗曼·波兰斯基

然而,悲惨的命运让策兰写出了特别的诗句。

那么,策兰的“特别”又在何处呢?

以下文字摘自《保罗·策兰诗全集》(第二卷:罂粟与记忆)中译本序

“谁敢用眼睛直视美,谁就被托付给死神。”

德国19世纪诗人普拉腾的这个诗句,可以用来作为这篇序文的开场白。千禧年之际,也就是策兰去世整整三十年后,诗人早年的同乡女友伊兰娜·施缪丽在回忆录中引用了这句诗,用来作为一个年代的标记,同时作为她与保罗·策兰最后一次重逢的纪念,因为在那次重逢之后不久,诗人就去世了。在那次重逢期间,他们回顾往事,说到了一种从布科维纳开始的诗歌,以及战争期间他们在切尔诺维茨犹太隔离区共同度过的苦难岁月。

栗树的那边才是世界。

夜里风驾着云车从那边来

不知这里谁起身……风要把他带过栗树林:

“我这里有水龙骨,有红色毛地黄!栗树的那边才是世界……”

这是策兰早年一首题为《那边》的诗的开头段落。年诗人在维也纳编定他的第一部诗集时,曾将它列为卷首篇。不晓得此诗背景个中原委的读者可能会诧异,这首多少有点稚嫩的少作,文笔直白,写一个少年面对一片栗树林憧憬外面的世界,虽然写得飘渺、机智且充满童真,与日后策兰那些大手笔作品相比,算不上一篇精彩的诗作,但对策兰来说,这首诗不是他早年写作中随便落在某个时间点上的文字,而是一个起点,带有它诞生时刻的个人印记和时代特征,在他的诗人生涯中具有特殊的意义,因为它先期地为诗人日后的写作调定了一个音色:自由与狂想。准确地说,这首诗作于年作者20岁时在切尔诺维茨犹太隔离区的岁月。

栗树的那边才是世界……

这句诗质朴而悠扬的音符,经历漫长的时间之后,依然回响在世界的另一尽头。年岁末,施缪丽决定从耶路撒冷到巴黎来看望策兰,两人在15区靠近塞纳河的策兰寓所彻夜长谈。据她回忆,谈话中策兰想起过去在犹太隔离区的那段日子。当施缪丽念出“栗树的那边才是世界”这句诗时,策兰不好意思地摆摆手。但二人都沉浸在往事中。

孤独一人,我把灰烬之花

插入盛满成年之暗的瓶。姐妹嘴,

你说出一个词,它在窗前不肯离去,

而我昔日所梦,悄然爬上我身。

这首题为《孤独一人》的诗,收在《罂粟与记忆》诗集《逆光》之章。这首诗,或年作于巴黎;或者更早,作于年8月诗人刚从维也纳抵达巴黎的时候。时策兰甫入而立之年,双亲既逝,一人只身流寓西方。“成年之暗”并非说人到懂事的年龄知世事而黯然,也不是说人过早地心境衰老,而是一种生存的伤和愧。奥斯威辛之后,与许多幸存者一样,策兰一直有一个民族几乎灭亡而自己生存下来那种伤悲感。把“灰烬之花”插入“成年之暗”的瓶,说的就是这种伤悲。

“灰烬之花”,如同见于同一部诗集中的那首《灰草》,是死亡之物,焚尸炉的灰渣,父母之尸,亲人之骸。青年时代,并不太远,身在犹太隔离区,虽然预感到某种不祥的事情,但并未想到与天同燔那种大屠杀会发生。诗人“把灰烬之花/插入盛满成年之暗的瓶”——   

关于那次会面,施缪丽在回忆录里写道:“策兰不太自信。但我们都觉得‘栗树的那边才是世界’这句诗很美,并且想起了那时候偷偷到无人的公园里去散步,那是禁止的,因为我们都有个黄色星标,我们把它藏到大衣口袋里。那时我们‘不顾一切’要走到有明丽春光的地方,尽管11月底春光早就不知哪去了。我们想起了那时在积得厚厚的秋叶中发现的小小报春花,我们用蓝色贝雷帽把一束束小花捧回来,放在柳树荫下的桌子上,想起了我们在那万籁俱寂的时刻毫无旁人地大声朗诵诗歌,就像策兰说的,那是我们无所顾忌,天真无知地笑闹……”

多少个夜晚我听见那风又回过头来:

“我这里燃烧着远方,你那儿太窄迫……”

令人难以想象的是,今天我们读这首诗时竟没有听出一点身在苦难的哀声,只有风自由的吹拂和人对自由的渴望。那时,等待着他们的是流放、死亡营和焚尸炉,而隔离区的孩子们在死神的笼罩下还对着天空朗诵美和自由的诗篇!正如策兰所说,人们——“我们”——曾经以天真无畏的青春克服了苦难和黑暗。诗人对那段日子记忆犹新,后来到了布加勒斯特,他还在一首诗里写下那个年代看到的白色“栗树花”。

栗树第二次开花:可怜地燃起

一线希望……

据策兰说,栗树在晚秋开二茬花是“一种致命的疾病”。在他那样的生平中,或者说在他所经历的历史事件中,那种反常的花,反常,但开在天空下,就像一种能够有的美的事物,苍白,白得像滴在烛台上的烛花,不也是一种希望吗?普拉腾那句诗——我相信策兰在隔离区的那些日子里经常诵读它,正好道出诗人性格中自少年时代起就已铸下的一种东西——对美和自由的冲动,哪怕在死亡面前!   

策兰与施缪丽那次彻夜长谈,一夕之间,半身事历历在目,似乎围绕这个话题开始,也以这个话题结束:“谁敢用眼睛直视美,谁就被托付给死神——我们当中说过这话的人,我们希望他别再说了,但又希望说下去。那难以置信的蓝天下栗树的白色烛形花。真美。”那次谈话,距诗人投河自尽仅4个月。

……

保罗·策兰诗歌选读

荒野歌谣

阿克拉地方有个黑叶扎成的冠:

我曾在那儿掉转黑骑挥剑刺向死神。

我用木碗喝了阿克拉的井灰,

我戴着脸甲朝天空的废墟冲杀。

如今阿克拉地方天使死了,主也瞎了,

没人替我照应到此安息长眠的人。

月儿,这朵阿克拉的小花,已残:

那些戴着锈指环的手,像荆棘开了花。

最后我该躬身一吻,当人们在阿克拉祈祷……

真不顶用啊,夜的铠甲,血渗透了胸扣!

我本是他们微笑的兄弟,阿克拉的铁基路伯。

如今我喊出这名字,还感到双颊如火。

玛利安娜

你的头发没有丁香,你的脸浮出镜面。

云从一只眼到另一只眼,如同所多玛至巴别塔:

它掰了高塔就像剥树叶,还冲着硫磺山林呼啸。

于是一声惊雷闪在你的嘴上——这山谷残琴犹在。

有个人用雪牙拉弓:噢,芦苇声音更悦耳!

爱人,你就是芦苇,我们是雨;

你的身体是绝代美酒,我们十人痛饮;你的心是麦田的一条小船,我们把它划进夜色;

你一壶蓝天在我们头顶轻摇,我们睡着了……

帐篷前开来百人团,我们喝着酒把你抬到墓地。

人世的地板至今响着梦的坚硬塔勒银币。

油脂灯

修士们用毛茸茸的手指翻开书本:九月。

伊阿宋把雪撒向初长的青苗。

森林送你一条手项圈,死了你也踩着绳索走。

你的头发分得一抹更暗的蓝,我说的是爱情。

我谈论贝壳,轻渺的云,雨中长出花蕾的一叶小舟。

一匹小牡马奔跑着越过浏览的手指——

门黑魆魆的洞开,我要歌唱:

这里我们曾经怎样生活?

不假思索

不假思索,

抗拒重重迷云,

这悬挂的烛台烧得炽红

朝下,向着我们

多枝的火,

此刻寻找它的铁,听,

哪来的,从靠近人皮之处,

嘶的一声,

找到,

失去,

兀然

读来,几分钟之久,

那沉重的,

闪闪烁烁的

指令。

清晰

清晰,直至远处,敞开的

交困缠缚之迹象,

把情侣们放出来,

也挣脱榆树根的囚禁,

那舌头

发黑的,成熟,挨着死亡,

又一次变得响亮,擦亮之物

更近地靠了过来。

保罗·策兰诗全集·卷二:罂粟与记忆

保罗·策兰诗全集·卷八:暗蚀

保罗·策兰著

孟明译

《罂粟与记忆》收有策兰年至年间写的作品,其中有极具影响的《死亡赋格》,那种神奇的抒情基调,有着法国诗歌的光辉、巴尔干半岛的魅力以及忧郁的转调。其诗作风格中引人入胜的节奏、浪漫化的隐喻和热情奔放的魔力使得这本诗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,这种无与伦比的创造力,使得诗人能把现代法语抒情诗的某些原则译入了德语,嘲笑了一般逻辑思维的自以为是,调动起梦想的真理塑造现实。

《暗蚀》系诗人在巴黎圣安娜精神病院治疗期间完成的诗集。作品交织着表现主义、超现实主义、象征主义和希伯来的预言传统,揭示了神的缺席、文明的失效以及黑暗的内心之网。精神治疗的痛苦中形成的诗作,貌似新奇、古怪、远古的词语,零乱的语法、省略、再无人能训诂的用典,背后却有着阅读思考莎士比亚、卡夫卡和弗洛伊德精神分析书籍的影子与话语,这种自我探究与对精确专业知识的狂热融合,使得这些诗作探测到人性那深不可测的底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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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按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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