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的台湾行，是我最英明的决定。

四月在福建待了十余天，萌生了去对面看看的想法，五月就顺利成行了。五月不是最适合的时节，但我不想等。果然，七月底就暂停了。

台北故宫博物院

我站在海岸上

把祖国的台湾省遥望

日月潭碧波在心中荡漾

阿里山林涛在耳边震响

台湾同胞我骨肉兄弟

我们日日夜夜把你们挂在心上

这首名为《台湾同胞》的歌曲，我小时候经常听到，不仅记住了每一句歌词，也记住了充满深情的旋律。每次听的时候，内心都会升腾起庄严肃穆的情绪。

长大后，知道了关于台湾的种种。直至踏上那片祥和的土地，真实的感觉很特别：既没有走出边境的异域风情，又有迥然于大陆的人文生态。

台北市政府

走的地方挺多，选几个印象深的简单回顾一下。

第一个要说的是新北市的九份，这也是此行的第一站。作为一枚老文青，对有故事的地方总是兴致不减。

由此进出九份老街

早期的九份是个只有九户人家的小山村，外出一趟很不易。有人赶牛下山采购时，会给邻居们都买一份，共9份，“九份”就成了这个小山村的地名。后来，这里发现了金矿，人就多起来了。再后来，金矿挖尽了，九份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。

三十年前，侯孝贤执导的电影《悲情城市》曾在这里取景，为这个小镇带来了新的生机，成为一个颇受欢迎的观光景点。

九份的精华在老街。老街的下面是影院，上面是小学校。

九份老街

紧挨着小学校有家小吃店，专卖九份特产芋圆。我点了一份，口味太甜，芋圆不糯。不过，买了芋圆，就可以享有邻窗的观光座位。那自然形成的坡地，独特的阶梯建筑，淡淡的旧日时光，一览无余。

九份的情调

第二个要说的是在新竹逛夜市。

新竹是打尖之地，逛了那里的城隍庙夜市。饭店里几乎座无虚席，有家店正在上演歌仔戏。

往回转的时候，经过一个路口，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妇女在等绿灯。我跟她站在一起。歪头看到另一侧的红灯亮时，下意识地判断自己可以走了。刚迈出一步，中年妇女急促地制止了我，急促到没听清她说了什么，但意思是明白的。我收回脚，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，她也正在看着我，那神态明显是要盯住我的。我笑了，她也笑了，我们的绿灯亮了。

这个小小的细节想起来就很温暖。那一声急促的制止，没有任何斥责的成分，像极了一个慈爱大妈对邻家小妹的呵护。

关于新竹，不得不提一下因芯片而为人们熟知的台积电——台湾积体电路制造股份有限公司。成立于年的台积电，总部与主要工厂就在新竹市的科学园区内。

新竹夜市

第三个要说的是南投的清境农场和日月潭。

去这两个地方之前，先经过相邻的埔里镇，那里是台湾的地理中心，也是歌曲《小城故事》中充满喜和乐的小城。由于经历过地震，现在的埔里已经不是歌里唱的那般模样了，但有些事和物是不会改变的。比如，埔里的甘蔗杆依然可以长到三米高，原野上照常盛开着日本人植下的白色油桐花。

埔里镇的东面是仁爱乡，那里有个别具一格的高山农场，名曰清境，是经国先生命名的。清境农场的看点在于它余米的高海拔。雨浓雾稠中，走了数条观光步道中的一条。远处隐没在乳色的浩渺里，摇曳在眼前的毛地黄艳丽妩媚，绿油油的青草地清新鲜亮。

埔里镇的南边是鱼池乡，鱼池乡的张水社村有著名的日月潭。

日月潭湖面海拔米，是台湾最大的天然淡水湖。水面比杭州西湖略大，水深是西湖的十余倍。

乘船登上玄光寺，那里是观光赏景的好地方。日月潭环境清幽，自然与人文得兼。住在六楼面湖的房间里，坐在宽敞的外阳台上，看夜幕与黎明时的日月潭，湖光山色尽收眼底。

细雨迷蒙中的日月潭

第四个要说的是嘉义的原住民和密集的槟榔树。

嘉义有与日月潭齐名的阿里山。走到阿里山盘山公路的三分之二，拐进了阿里山乡的山美村。这里是原住民邹族的部落属地，有个达娜伊谷生态园，细高笔直的槟榔树满坡满谷。想起了歌曲《采槟榔》，那么纤弱的树干，怎经得住小伙子往上爬？

车上拍的槟榔树

小马哥执政时的年，邹族居住地发生了地震，政府在山下建造了别墅免费送给他们。一期的房子建好了，邹族人嫌空气不好。二期的房子离大山近些，邹族人嫌房子丑。三期的房子紧挨着大山，而且改变了设计和外观，邹族人才住进去了。那些空着的别墅散布在进山的公路边上，我还以为是富人的度假区呢。

邹族部落里的吊桥

第五个要说的是高雄的驳二艺术区和旗津半岛，还有女子监狱的故事。

提起高雄，首先想到的是阿勃勒。在进入高雄的路上，看到一树一树黄色的花儿，一簇簇地缀似葡萄，明丽娇艳，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实的阿勃勒树。阿勃勒之后，就是高雄桥下清澈如碧的爱河了。

驳二艺术区是文青们的打卡之地。“驳二”是第二号接驳码头的简称，原是港口仓库，年改建成了极富个性的艺术展示区。既有现代艺术展品，也有博物馆和故事馆，还保留着原来的接驳轨道，是个休闲的好去处。

驳二艺术区

高雄以港都闻名，而旗津又是高雄港的发源地，去旗津岛观光是必须的。

旗津是一座狭长的小岛，原本与台湾本岛相连。年高雄港为了开辟第二港口，将外海中的半岛地形截断，让旗津成了一个独立小岛。岛上有沙滩，有海鲜，有老街，有街头剧场。我个人更喜欢旖旎的港湾风光。

高雄港湾

高雄有女子监狱，也有男子监狱，各有一个极经典极轰动的真实故事。限于篇幅，只能讲一个。

一对年轻夫妻因贩毒入狱，男的执行了死刑，女的有身孕死缓变无期。孩子生下来了，是个男孩儿，没有亲戚收养，只能与母亲一起待在监狱里。当时电视台有档辩论节目，生活在监狱里的小男孩儿成了一个辩论话题。公众由此声讨指责政府，因为孩子无罪。

节目播得正热的时候，负责判决这起案件的法官出面收养了孩子。他对孩子妈妈说，如果我收养了孩子，你就不能再跟他见面，而且要隔离所有信息，待我认为他能够接受你的时候会告诉他全部。我会把他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，会培养他成才。孩子妈妈表示同意。

一岁的孩子来到了法官家里，受到了良好的养育和教育。长大后考入台大法律系，硕士毕业当上了检察官。为了庆祝孩子的长大成才，法官全家人一起去地中海旅行度假。度假期间，法官对孩子说：我认为你现在真正长大了，完全有能力接受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信息。然后就跟他说明了一切。孩子号啕大哭，表示会认养父母，也会认亲生母亲。回到台湾，就去监狱里看望并认下了亲生母亲。

高雄街头的警察

第六个要说的是屏东的垦丁。

垦丁位于台湾岛最南端的恒春半岛上，西靠台湾海峡，南望巴士海峡，东临太平洋。我虽然生活在烟台海滨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的大海却是一个小小的海湾，潮汐与海浪一样都不少，但视野是受限的。这就是我对垦丁充满期待的理由。垦丁没有让我失望，尤其是坐在车里，看着车窗外崖壁下，那一段一段消失在远方的海岸线，令我心驰神往。沉着的浪涌前仆后继，白色的浪花活泼俊逸，变幻出一重重灵动的图画，经久不息。

垦丁的白沙湾海滩

第七个要说的是台东的都兰山和偶遇的高雄大妈。

都兰山是原住民卑南族心中的圣山，海拔米，形貌似卧佛睡姿，特别是晨曦里的轮廓，清晰而柔和。

晨曦里的都兰山

台东出产释迦，可惜我去的不是时候。池上大米倒是吃到了，很不错。那一片一片平展展的稻田，让我很自然地想起了经典歌曲《童年》。

台东的稻田

在台东车站外，有三位大妈请我为她们拍合照。她们已摆好了pose，我让她们向自己的右侧移半步。

拍照完毕，其中之一说，你的指示特别清晰明确——向自己的右侧。另一位大妈顺势跟我搭话。我以为是陆客呢，原来她们是高雄人，结伴自由行。我问她们玩了什么？她们说可玩的东西多着呢，接下来，要去租两辆摩托车玩儿。

知道我从大陆来，她们争先恐后地说，大陆人很有钱，生活很富裕。我说只是这二三十年才慢慢富裕些了，你们是四五十年前就富裕了，而且社会福利和保障机制都很好。

她们说，有些陆客满身的金银首饰珠光宝气，为什么要戴那么多呢？我说大概是穷怕了穷久了，想用这样的方式展示自己的富有，也可能是个人爱好吧。

她们说，爱好就戴一两件，干嘛要一次戴那么多？！陆客里有很多暴发户，土豪！

她们终于说出了这两个词，言语眉眼间充满了鄙夷和不屑。

我笑着说我只戴了一只手镯，说明我不是暴发户。她们马上说，不是这样的，我们肯定不会这样看你的。她们一顿叽叽喳喳之后，我又说，大陆经济发展迅猛，人文素养没有跟上，确实有一些不太协调的地方，看上去不太舒服，但相信会慢慢好起来的。

台东火车站

第八个要说的是花莲的遗憾。

花莲有个太鲁阁，台湾八景之冠，以雄伟壮丽、几近垂直的大理岩峡谷闻名，是我此行的重点期待之一，没有尽兴，甚以为憾。

太鲁阁

第九个要说的是台北的林林总总。

台北市议会和台北市政府门前清清凉凉，只在建筑物正面镶嵌了机构名称。

台北故宫博物院有67万件藏品，展品每三个月轮换一次，二十四年轮换一遍。所以，三大镇馆之宝——翠玉白菜、东坡肉和毛公鼎，我只看到了第一宝。

镇馆之宝——翠玉白菜

中山纪念馆十分钟的换岗仪式复杂又繁琐，看得我好累。有着特殊历史的士林官邸已成为一个花园了，正在举办的兰花展饱了眼福。

士林官邸

红色的圆山大饭店依然醒目。随着一个时代的结束，其蕴含的政治元素早已淡化。

车拍圆山饭店

年12月31日竣工的台北大楼，是曾经的世界第一高楼，也是台北的标志性建筑，跨年烟火表演久负盛名。

台北市大楼

在西门町闲逛了一个晚上，念念不忘的是没吃上阿宗面线。

热闹而不喧嚣的西门町

在诚品书店敦南店，邂逅了心仪已久的书籍全本。让我惊艳的不只是诚品里那么多可读的书，更有敦化南路本身。这是一条双向林荫道，当年由日本人设计，如今早已成为精华地段。

诚品书店是此行去的最后一个地方。始于九份，终于诚品。

诚品书店

回程时，在桃园机场接受了乘客问卷调查。工作人员问我是否愿意，我爽快地说愿意。我坐在椅子上，工作人员一直站着，躬着身子指导我完成了一份五六页纸的调查问卷。最后，她还跟我深入细致地聊了其中几个关键问题。

有意思的是，候机厅里有一百多人，工作人员唯独选择了我。

台北士林官邸

在台湾，时时处处可以感受到日本元素的影响。至今还在运行的环岛铁路，是日本人早年修建的。我消费过的7－Eleven，跟日本的便利店如出一辙。最后一晚住的宾馆也是日本人建造的，早餐与日本的饮食风格类似。台湾的优势项目如医学和农业等，都是日本人打下的底子。

光阴的故事

台湾的水果都是甜的，即使是刚摘下来的百香果也没有一丝酸涩。凤梨杨桃完全不必挑选，随便一个保准甜得发齁。这并非得益于天时和地利，而是人工改良的结果。

全程只在高雄看到一位等在路口的警察。摩托车倒是很多，大都是台湾生产的光阳摩托，每辆人民币两万元左右，可以使用二十年。

新竹市街头

今天看到的台湾，四五十年前就是这个样子了。他们的土地私有，变化很慢，突飞猛进是不可能的。这也有效地避免了千城一面，每个地方都有自己鲜明的特色，能够吸引游客深度游甚至一游再游。

我也在憧憬着自己的第二次台湾行，不知何时能够如愿。

台北市广场

本期图片摄影：米老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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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萝卜，胡萝卜，来根胡萝卜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