种下一粒籽
发了一棵芽
端午安康。平安,健康,其实是最简单而又最难求的状态。
一个小感冒,可以让人精神萎靡好久;一个小小的肠息肉,也要让人经受倍感痛苦的手术;新生儿白内障筛查,仅因大夫一句简短的“有点混浊,一个月后复查”便让人心生忐忑……
某位同事老父,刚经历癌症手术,说状况良好,没扩散,甚至连化疗都不用做。不说家人何等欣喜,连我们都跟着长长地舒口气。
每一个平安、健康的日子,都值得我们心怀感激;每一个不被病痛困扰的日子,都值得我们好好珍惜,好好渡过。
想起安姐。她曾经说过,如果她生的孩子可以跟她姓安,她一定为之起名“安全”。安全有多重要啊,谁不想要安全,她希望孩子一生安全,一生被人引以为重。
法式大餐之后,连续几天都是清粥小菜,解解腻。西餐从头至尾的配酱配料都少不了黄油奶油奶酪,整餐吃下来,真的会起腻。另外,或许连日来小子吃多了,消化不良。连吃四顿胃肠安,好了。
大餐不宜多啊,还是清粥小菜保安宁。
既然是樱桃季,自然少不得哪哪都是樱桃的点缀,无论清炒芦笋,还是蔬菜沙拉,甚至炸鸡腿。吃过昂贵的法国溜达鸡,我戏言,尝尝咱十几块钱一块的大炸鸡。于是他从新村集市外那家总在排队的炸鸡店买了一只鸡腿。
我们生活中的端午节,似乎并没多么重要,所有的气氛,都来自于这时节家家或多或少必吃的粽子,以及街头偶尔闻到的艾草香。
一个清早,送完阳阳,买早点的路上忽闻艾草香。原来是一位精干的黑肤妇女推着一车捆扎好的鲜灵灵的艾草在叫卖,一小捆三两根,三块钱,长捆的三块钱。我只奇怪,这是去哪里割的呢?
艾草,老家不这么叫它,我们把它跟其它散发异香的能长得很高的草一起称为:蒿子。只是不记得我们拔蒿割草都是为了啥了,大概储存冬柴吧。印象里,老家的人们,并没有很讲究端午插艾这个习俗。
老家的河套是童年的伊甸园,清澈的河流,细软的沙滩,五彩的鹅卵石,游鱼戏水,小虾跳跳。河畔是茂密的树行子,野草丛生,其中最多就是蒿子。
那时空气是鲜灵的,蒿草的芳香格外浓郁,孩子们其实并不喜欢,就跟不喜欢芹菜和香菜的香气一样。然而时隔多年,那份奇异的香,竟也穿透岁月渗进人生,变成可贵的回忆,并于这特殊的日子里带来久远的感动。
当然,美好的回忆必然带来如今残酷无奈的现实对比。多年前回老家,探访河套,便被干涸的河床、挖沙留下的丑陋沙坎和大坑而惊着了,从此再回去,从桥上驶过,都拒绝去张望那个地方。
故乡原风景都被破坏掉了,我们还回得去心中那个故乡吗?如今的艾草,还能帮我们驱邪招福吗?
粽子。记忆里的粽子,是个头大大的朴素饱实的黄米粽,别说豆沙了,连颗枣子都没有,简单极了。记得过了好久,才吃到洁白香糯的江米粽。后来才晓得,我们说的江米,就是南方的糯米。
如今的粽子,个头小巧了许多,馅料也花样百出,不仅有细甜的豆沙,去核的大枣,甚至还有蜜饯枣,口感丰富得让人再次感叹从前的简单。
今年吃到的粽子是阳阳老姑夫的妹妹包的。这是个什么样的亲戚关系呢,如果用平常儿女称呼来说,就是老姑家的老姑。人的关系,近或远,其实有时跟血缘关系不大。
我们常常吃到经由姑家转手送来的姑家的姑家的美食。别的不说,就说冰箱里刚刚吃完的自制八宝咸菜,媲美六必居酱菜。龙凤胎百岁宴上,棠招呼我一起,特意隔桌去跟老姑夫的妹妹寒暄道谢,以及奉上衷心的赞美。
受人点滴,虽不至涌泉以报,仍需铭记感恩。
另,韭菜盒子和肉饼是阳阳老姑之作。每次我去帮忙带孩子,有一点点空,她就赶紧下厨忙乎,怎么阻止也无效,真没办法。
再另,三个新生儿,都十分可爱,然而人心有偏,让你用心用力最多的那个总是会在你心里占据最多位置,抱谷小弟比较多,就满脑子谷小弟的样子。那么点儿的娃娃,似乎也有自己的内心世界,懂得谁是谁,他配合我的样子,让人发笑。
捕捉到他熟睡时的笑,连小身子都笑到抖动起来了。他笑,嘴角会有个小小的梨涡儿,很可爱。看那白藕节一样的小胳膊,恨不得咬上一口。
连续几天,棠都把家里大件的床单床罩以及被子拿去单位洗晒。家里弄不开,楼下晾衣绳统统被拆除了。
本城正在创卫,同时被拆除的,还有对面一楼刚刚建好没多久的小院儿,以及各楼老太太们种花种菜的浴缸和破洗水池之类的。养鸭养鸡的也不见了。甚至,多年未有人闻问的楼道涂鸦广告牛皮癣里也被大张旗鼓地清除了,现在正在刷外墙。
唉,虽然折腾,虽然活儿有点粗糙,但还是改善了环境,也挺庆幸有创卫活动。
对面一楼在建小院的时候,把公共花坛圈进院子,当中有一株石榴树,他挂了牌子,请主人赶快移走,不然他要砍了。结果树没砍,铁栏杆圈起的院子先被拆除了。
五月,榴花正红,很漂亮。某天经过,拾了几朵落花,回家放进小玻璃瓶。还在端详,就被一同上楼回家的棠拿去“燎原”了,阳台上找一处光亮,手捧着鼓捣拍照,拍出了火焰的感觉有莫有?
有人说,感觉棠大爷比你和阳阳都艺术青年。信然。不过,已不是青年了,是白头中年。
昨天棠带去单位洗的是床大被子,他着实费了好大力气才洗好。被子大大,甩干机不能用,他就用拳头怼,回来伸拳头找我诉苦求安慰:你看,指节都快破了。
心下还是颇有几分不以为然的,不过依旧握他的拳呼一呼。举凡切菜切了手、擦地扭了腰、洗衣搓破皮,这类小伤,我是很少求安慰的,咱这男人,就是个磨头爷们儿(俺娘的话,磨人精之意吧)。不过呢,肯帮忙洗衣服的磨头爷们,是珍贵物种,理当珍惜爱护。
傍晚去收晾晒的大被子。被子就晾在他们电工常在的变电室外。室外原本漂亮整洁种满花草时蔬的大草坪,不知是因为去年的施工,还是因为精心伺弄的人离开,变得破败不堪,草皮坏死了,倒有野草茂盛。
不理会被子,倒被一簇簇蓝紫小花儿吸引了,那是苣荬菜。或许,写成曲麻菜更有共鸣。
曲麻菜是童年每年初春挎着小筐满田野漫游挖的主要野菜,所以,常见的它,都是嫩生生的幼株,长高长老了开花的很少见。我竟不记得它能开出这样淡雅的小蓝花,记忆里反而满是苦麻子的小黄花,有时也会有白色的。
苦麻子和曲麻菜或许会被当成一种野菜,但在我们眼中心中味蕾中,它们绝对不同,我们只挖曲麻菜,苦麻子没人吃,任它长大开花。曲麻菜其实也是味道清苦的,但还可以接受。
走过去,掐了几株小花。掐断的花径处立刻冒出奶浆似的浓稠粘液,对啦对啦,它就是这个样子的。
回家,将花插进空了一阵子的小酒坛。小花明开夜合,点点蓝紫意,渗进心里。快乐有时真的很容易,几枝小野花罢了。
那天,他去北京拍婚礼,婚礼结束,留下很多美丽插花。他挑了一盆,好歹也算的礼物,然后拜托主办的妹子带回来,他坐的车比较挤,怕把花挤坏。
他先回塘,一到家就屁颠儿颠儿地把手机里的照片给我看,插花好大一束,真美,我心里好乐,这可是37度高温之下从北京迢迢而来的礼物呀。
到了晚上,给妹子打电话,想去拿花,妹道歉,她忙乎收拾物料,把花放在一楼,再下楼时就不见了,丢了。
她说她订一束送过来吧。他虽然失望,但也赶紧阻止,说千万别,你不了解你姐,给她专门买的花她不稀罕,她稀罕不花钱的,费了心思的,哪怕是人家开业偷的,或是路边采的,人家不要的,她收到才高兴。
妹尚且不解,说就是买的也是费了心。他说你不懂,不一样。
挂了电话,他一迳懊悔自己嘴快,跟我透露了口风,害我失望。我说我不失望,刚刚他们对话我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,忍不住乐,捶他一拳,说:你还真懂我哈!
去年十一宝坻乡村游,从二姐的鱼池畔采了两个打籽的秋葵,剥出几十粒黑色的小小圆圆的种子。本想拿去他单位种,结果单位施工到没一处安稳,种子又拿回了家。不过,人家提醒,说这种子直接种在土里发芽会很慢,最好先泡一下,泡出芽来再种。
听话,用小碟泡了几粒。阳阳每见都絮叨,少放点水,别没过种子,那样就没有氧气了,种子发芽需要适宜的温度水份和氧气——看来生物学得不错。
秋葵种子泡在水里,会分泌粘粘的黄色汁液,漂在水上。很符合秋葵的特性。一个问号,像在问:你看我会发芽吗?
那天,是火热的。温度表显示,室内温度已达31度。阳阳只穿个裤头挥汗写作业。我拆个被罩便已汗流浃背。但是,种子发芽了,黑壳壳钻出嫩生生的白芽儿尖尖。
娘俩拎了一只大花盆下楼去挖土。花坛里的土感觉也很没营养的样子,但聊胜于无,我怕种子等不了去郊外装土了,赶紧先种下再说。
小芽儿破土而出的样子着实让人激动了一阵子。彼此每天多了个乐趣,一天数趟跑去阳台观察。嫩芽舒展开腰身后就开始见风长,很快长成亭亭玉立的小苗儿,一幅不禁风雨的模样。给它立了支棍扎了红绳,以免被风雨催折。
两片叶子长到三片叶子的过程显得有些漫长,开花结果还有得等。然而,因为一份期待,眼下的日子变得兴致勃勃,小子总是忍不住抿嘴笑着说:这几棵秋葵应该够咱们吃的了。
种下一粒籽发了一棵芽,这个感觉,真的久违了。
五月继续赏花。街边的虞美人渐渐凋谢,却开了毛地黄、鲁冰花(羽扇豆)和耧斗花。
原来耧斗花不止有紫色的,还有红色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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